第七十八回 烧明园二春遇劫 成和约一党弄权
作者:惜华楼主话说恭亲王见英国公使的要求,十分苛刻。便奏明咸丰帝,说外人十分蛮横。这时皇帝的病,一天重似一天,孝贞皇后哪敢惊动圣驾,便将所有的外国联军及发寇捻匪的事,一齐按住。大事叫恭亲王在京中便宜行事,小事便自己去问,可怜她终日忧愁哭泣,还要阅看奏章,有时将肃顺、端华二人宣进宫中,商量办理。又因懿妃料事明白,口才也好,笔下也快,便叫她帮着问事。咸丰皇帝因每天喝鹿血,喝了许久,病也渐渐好了。孝贞皇后见圣躬渐安,便不许懿妃和别的妃子去亲近皇帝,自己也避开了,怕的是皇帝又动情欲,有伤身体。那皇帝想起当初在圆明园中,是何等的繁华富丽,如今到了热河,又是何等的寂寞,自然不免伤感。便把孝贞皇后同懿妃二人,宣进去伴着他,又常问起京城内联军的事孝贞皇后,起初不敢说,后来被皇帝逼得无奈,只得叫懿妃将每日奏章读给皇帝听。原来这时京城时的外国联军,仍是十分凶横。恭亲王和各国公使商议,要改在通州议和,各国不允,皇上又严谕恭亲王,不可丧失国礼,那恭亲王便不敢轻易言和,英法联军动了气,便派兵打进海淀。所有皇宫左右的禁卫军队,见外国兵杀来,都一齐溃散。恭亲王也逃到长辛店去了,瑞麟无法,只得硬着头皮出来,与步军统领文祥商量,将巴夏礼放出。那巴夏礼释放出来之后,心中恼恨中国,不该将他去监禁,他那一肚子的怒气,正无法可泄,就雇了许多人,用洋油几十箱,悄悄地抬到圆明园中,放了一把火,这时园内的御林军,早已逃得一个不留。园里的太监们也都散了,只剩下几个老弱妇女在园内。这一场大火,他们如何能救,况且这时西风又大,园里的亭台造得层层密密,不到半天的工夫便将园内各处烧着,只见天上起了一片红云,可怜那纸醉金迷之地,雕梁画栋之园,烧了三天三夜,竟烧成一片瓦砾场了。一座花木鲜明,楼台高耸的胜境,被那英人巴夏礼付之一炬,顿时雾火烟消,书中交代,这时园内,住着的那四春,也得将她们的结局细表一遍那海棠春自进得园来,虽然咸丰皇帝十分宠爱,只因她心中思念金宫蟾,终日郁郁不乐,后来得了一病,整年整月的不能起床。皇帝仓皇出了圆明园那一天,她见国家运气如此,又想着他自己入园以来,与她的情人金宫蟾,生离死别,不知下落,自己真算是薄命红颜,况且又病体缠绵,不知将来如何结局,她想来想去,总觉得生不如死,就趁着无人之际,在床前吊死了。那陀罗春本是早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,听说皇帝已往热河,她并不惊惶,依旧念经拜佛。直到巴夏礼那一天火烧圆明园,她见园内火起,不觉心中一惊,又想逃出园去,再看着那些宫女们都四路奔逃,想图活命,她便也跟着两个宫女,逃出大佛寺,到了字桥边这时天色已黑,她忽然眼前一亮,仿佛见她面前有一个人,好像是她母亲的模样,她不觉魂飞天外,回心一想,如今母亲也为她死了,便是逃出园外,举目无亲,不如死了。跟她母亲在地府阴曹,还有团圆的希望。她顿时下了决心,走到字桥上,便纵身一跳,跳下池中,只听得“轰咚”一声,可怜那陀罗春的香魂,便随着她死去的母亲去了。宫女们因逃命要紧,也顾不得她,陀罗春的结局,真是再惨没有了。但是有一件事,非常的奇怪,圆明园烧了以后,有人在池中将她尸身捞出,不但未曾腐化,而且其面如生,瞑目含笑。大约陀罗春生有自来,所以死有所去,因此有人疑惑她升仙去了。那杏花春本是一个财迷,咸丰皇帝宠爱她的日子最久,她对于宫中的人,全没有交情无论是谁,要托她在皇帝面前说一句话,她总是要钱,因此她积蓄的钱最多,宫中的人,没有一个不恨她的,但是杏花春虽积蓄了二十多万银子,托她旧主人吴侍郎的太太,放在外面生息,此外零零碎碎的,三万五万的,合并起来足有三四十万两存款。她自己屋子里还存着二三千两黄金。此外金珠首饰,更不计其数,只因她待人刻薄,无一个人不忌恨她。等到皇帝出了圆明园的那一天,宫女太监们各自逃命,也没人与她送信。待到天明,杏花春醒来,才知皇帝已走了,园内已闹得天翻地覆。杏花春正想着要逃出园门,收拾细软物件忽然来了二十几个太监和宫女们,恶狠狠地打进门来,将杏花春捉住按倒在床上,用绳子捆起来,杏花虽然喊救命,也没人理她,那二十几个太监和宫女,将她的黄金首饰珠宝,一齐抢去,大家分了,都一哄而散。杏花春被捆在床上,活活饿死,后来又是场大火,将她尸身焚化,算是来了一个西洋式的火葬。这三春都遭了惨劫。惟有那牡丹春生性最为聪明,她见宫中的汉女,时时遭懿妃的虐待,有些汉女,被懿妃捉去,就活活打死,也有私自逃走的,被侍卫捉回,也免不了杀身之祸。她知道都是汉女的打扮与旗女不同,才有这般惨事,况且在宫中又容易辨识,一旦有事,更难逃走,她便刻意模仿旗女的打扮,平日和一班宫女十分要好,跟着宫女学得梳头擦粉,以及旗女种种的礼节。一般的梳着大头,穿着旗袍,脚下粉底大鞋,脸上擦着浓浓的胭脂,嘴里说着一口十分流利的京话,望去活似一个极漂亮的旗下宫妃,只因她待太监宫女们好,那天皇帝仓皇出走的时候,早有太监报信给她,牡丹春原是旗下女人打扮,得了这个消息,也便慌慌张张地,夹在宫女队中,逃出圆明园去了,好身边原积蓄下几千两银子,便到天津,搭轮船到上海,由上海回苏州寻到虎邱山下,更喜家门无恙,慈母安康,后来由她母亲做主嫁给一位秀才,一双两好,成了家室。这四春之中,只有牡丹春一人,脱身回去,幸免遭劫,也是她命中注定的了。牡丹春走了不到七日,那圆明园就遭了火灾,好好一个花园,被那烈焰狂风,卷得不留寸草。这个恶耗,传到热河行宫,把咸丰皇帝气得昏晕过去。孝贞皇后,忙唤御医来救醒,那病又重了一倍,竟晕绝了几回,身体更难支持得住,眼看是不久于人世的人。这时北京城中,正闹得兵荒马乱,英法联军,三番两次,要攻打紫禁城,孝贞皇后闻报,更为惊慌失色,忙传谕恭亲王,叫她赶快议和,这时俄国有一个海军少将,名叫普纳金的,便觉得有机可乘,忙鼓动俄国公使伊格那替立夫,出来调停,劝英法两国与中国早开和议。由中国担认英国兵费,赔款一千二百万两,法国军费、赔款六百万两,照道光年间的和约,增加九条,法国也增加十条。天津开为商埠,设立租界。孝贞皇后便奏明咸丰帝,皇帝将端华肃顺召进宫去,商议此事。那端华肃顺,原是与恭亲王不和的,当下就反对议和,说这种条件,万不能承认。咸丰皇帝此时已病得十分沉重,没有主意,便又召懿妃前来,问她怎么办,那懿妃这时却大胆奏道:“现在打仗,是万不能再打的了,但是议和,外国人若不满其欲望,又决不肯答应的。这件事错在当初,总怪耆英、牛鉴、桂良、花纱纳,这一班混蛋,不知尊重国礼,只知一味地媚外误国,示弱于人,以致弄成这般的惨状。如今天子蒙尘在外,京师危急万分,江南发匪未平,北方又有捻匪作乱,内里糟到这般田地,如何能敌得住外患,不如请佛爷干纲独断,就准了外国的和约,一来外兵可以早退;二来圣驾可以回銮。在宫中养病,总比在这行宫里强得多啦。”
懿妃这一番话,正打动了咸丰帝的心,咸丰帝也知病体甚重,天天只想回京,便依了懿妃的话,批准了和约,一面谕令恭亲王收拾宫殿、回銮。直到秋末冬初,英法联军也退出北京。恭亲王便率领朝中王公大臣,奏请圣驾返跸,谁知咸丰帝这时身体已被病魔掏空了,每天哮喘大作,睡在床上,一步也不能动,只好暂将回宫的事搁起。懿妃带了皇子载淳,早晚在皇帝榻前侍奉汤药,十分的勤劳。皇帝念起昔日恩爱情形,与懿妃又格外亲热依旧宠爱起来,懿妃见自己势力,又渐渐膨胀,岂肯错过这个机会,便拿出私房银子,联络宫中两位总管,一位就是崔总管,一位是那安得海,人称小安子的,又托崔总管暗地里去联络她的侄儿荣禄。却说懿妃的娘家,原有一个兄弟,名叫桂祥,上回书中,已略为叙过。那桂祥本是天生的一个傻子,懿妃初得皇帝宠幸,封了贵人之后,咸丰帝对于懿妃,真是言听计从。那时懿妃曾在皇帝面前求过,赏她兄弟桂祥一个七品小京官,原想他在外面,可以和他通通声气的,谁知桂祥做了京官,仍是呆头呆脑。懿妃见他,一点事也不能干。就改变方针,提拔她娘家的内侄,名叫荣禄,那荣禄现年虽只有十几岁,但却是一个做官的能手,他得了官职,便拉笼朝中的王公大臣,不上几年,竟在朝中也有一大部分的势力,他见恭亲王是皇帝亲信的人,便竭力恭敬恭王。那恭王原是爱顶高帽子的,便不知不觉与他异常莫逆。崔总管替懿妃暗中联络荣禄,荣禄原是他姑妈懿妃一手提拔的人,自然格外照应。一面又由荣禄,暗中去联络恭亲王,恭亲王也愿意相助,便结成了一党。懿妃将外面布置已妥,便在宫内,掌起大权来了。那孝贞皇后,原是最贤惠的人,也不与懿妃争权,凡有外来的奏章,都由懿妃一手批阅。皇帝这时,病势已极沉重,精神尤其衰弱,凡事都不过问,只命孝贞皇后与懿妃和衷办理,孝贞皇后因懿妃比自己聪明,又有才情,便诸事与她商量去办。懿妃后来竟大权独揽,凡事独断独行,自己在奏摺上先批定了,再给孝贞皇后去看,孝贞皇后心中,虽然不以为然,但她是一个淡泊的人,不争权利,便也放任了。让懿妃去干,那朝中的大臣,见懿妃这般专权,知道是有势力的,便走懿妃的门路,有时拿整万银子,孝敬懿妃,那小安子与崔总管更仗着懿妃的权势,在外面十分运动。正是:零落名花埋上苑纷绘国事决中宫欲知后事情形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懿妃这一番话,正打动了咸丰帝的心,咸丰帝也知病体甚重,天天只想回京,便依了懿妃的话,批准了和约,一面谕令恭亲王收拾宫殿、回銮。直到秋末冬初,英法联军也退出北京。恭亲王便率领朝中王公大臣,奏请圣驾返跸,谁知咸丰帝这时身体已被病魔掏空了,每天哮喘大作,睡在床上,一步也不能动,只好暂将回宫的事搁起。懿妃带了皇子载淳,早晚在皇帝榻前侍奉汤药,十分的勤劳。皇帝念起昔日恩爱情形,与懿妃又格外亲热依旧宠爱起来,懿妃见自己势力,又渐渐膨胀,岂肯错过这个机会,便拿出私房银子,联络宫中两位总管,一位就是崔总管,一位是那安得海,人称小安子的,又托崔总管暗地里去联络她的侄儿荣禄。却说懿妃的娘家,原有一个兄弟,名叫桂祥,上回书中,已略为叙过。那桂祥本是天生的一个傻子,懿妃初得皇帝宠幸,封了贵人之后,咸丰帝对于懿妃,真是言听计从。那时懿妃曾在皇帝面前求过,赏她兄弟桂祥一个七品小京官,原想他在外面,可以和他通通声气的,谁知桂祥做了京官,仍是呆头呆脑。懿妃见他,一点事也不能干。就改变方针,提拔她娘家的内侄,名叫荣禄,那荣禄现年虽只有十几岁,但却是一个做官的能手,他得了官职,便拉笼朝中的王公大臣,不上几年,竟在朝中也有一大部分的势力,他见恭亲王是皇帝亲信的人,便竭力恭敬恭王。那恭王原是爱顶高帽子的,便不知不觉与他异常莫逆。崔总管替懿妃暗中联络荣禄,荣禄原是他姑妈懿妃一手提拔的人,自然格外照应。一面又由荣禄,暗中去联络恭亲王,恭亲王也愿意相助,便结成了一党。懿妃将外面布置已妥,便在宫内,掌起大权来了。那孝贞皇后,原是最贤惠的人,也不与懿妃争权,凡有外来的奏章,都由懿妃一手批阅。皇帝这时,病势已极沉重,精神尤其衰弱,凡事都不过问,只命孝贞皇后与懿妃和衷办理,孝贞皇后因懿妃比自己聪明,又有才情,便诸事与她商量去办。懿妃后来竟大权独揽,凡事独断独行,自己在奏摺上先批定了,再给孝贞皇后去看,孝贞皇后心中,虽然不以为然,但她是一个淡泊的人,不争权利,便也放任了。让懿妃去干,那朝中的大臣,见懿妃这般专权,知道是有势力的,便走懿妃的门路,有时拿整万银子,孝敬懿妃,那小安子与崔总管更仗着懿妃的权势,在外面十分运动。正是:零落名花埋上苑纷绘国事决中宫欲知后事情形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